年黏

《献父》 06 [胜出/黑帮au/养父子/中篇]

《献父》

-黑帮架空AU,旧工业时代设定,教父爆豪胜己x养子绿谷出久

-角色死亡注意


۩ chapter 6

 

“进来。”爆豪胜己坐在软椅上,手边是顾问递交给他的账目。老顾问已经在着手准备着退休的事宜,他的女儿在珀利城里开了一家点心店,女儿年初的时候结婚了,老人也决定远离黑帮事务去颐养天年。

方才有人敲门,打断了正在犯愁的爆豪胜己。他一直在搜寻合适的顾问人选,老顾问是他父亲从日本带来的亲信,在爆豪胜己父母过世后,他表示会一直支持爆豪胜己的决定,就算他涉足黑帮事业,他也会尽心尽力帮忙。

十五年说长不长,但如果没有丽日顾问的帮忙,爆豪胜己是绝不会在看似平和实则鱼龙混杂的珀利港活到现在的。港口向来是金钱往来最密集的地方,其蕴藏的黑暗也不可小觑,空有钱财的毛头小子混成黑帮头领,其间付出多少,爆豪胜己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耳郎响香前来拜访爆豪胜己,她是突然到来的,甚至事先连封信都未致到。

她高跟鞋的声音明明很平和,爆豪胜己却忽然像是听见了玻璃珠落地的声音,那或许不是玻璃珠,总之是什么东西掉落下来了。耳郎响香推开门,她穿着全黑色的裙子,虽说她平日里就是被戏称为黑夫人,喜穿暗色裙子,可今日她身上的黑并不像是开玩笑。

霎时间爆豪胜己什么都明白了,面前的女人神色平静,只是眼神有些飘忽,爆豪胜己让她坐下,耳郎响香摇摇头,她只打算简单说几句话就离开。

“我们准备回日本了,是前来向您道别的。”她这样说道。

爆豪胜己不喜欢与她以这样的方式对话,站在他面前的大多都是汇报工作的属下,总有种上下级差的感觉。“道别不应该用更郑重的方式吗?我与你们的交情应该不只值三言两语。”爆豪胜己再一次请她坐下,耳郎终于颔首,理了理裙摆坐在椅子上。

她坐在那儿就像是雕塑家最精美的东方女人作品,并且绝对是这片大陆上最受欢迎的那种。她纯黑色的头发和五官所带有的特别的凌厉感使她成为一朵夺目的黑玫瑰,在她的丈夫上鸣电气病重之后,沙龙就由她管理。

上鸣电气总能以他的方式招来一群游手好闲却地位不低的有钱人来他的沙龙里泡着,每日就同他谈谈文学,或是聊聊音乐。某年的春日,他心血来潮做了一季的科学家沙龙,他就这样认识了他的妻子。耳郎响香是当时十分有名的化学才女,没曾想她与浪子吟游诗人结下了缘分。

他们的故事实在是太长了,长到找不到源头一叙,也不是时间过于遥远,而是点滴皆不值得忘却,好在上鸣电气有记录的习惯,他是与耳郎响香有交换日记的,那是耳郎响香现在唯一拥有的珍宝。

爆豪胜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靠在椅子上,心头被强烈的怨气和悲痛填满,他对耳郎响香说道:“如果你不介意……”耳郎伸伸手,表示请便。

爆豪胜己点起雪茄,在办公室里深抽了几口,仍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前,老友带进棺材的绝不只是他自己,还有许多许多。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爆豪胜己说道:“你们安排好了回去的船只吗?”

“珀利港已经很久没有从东方来的船了,自然也没有要去东方的,我们可能先转去红珍海峡,再搭乘那儿的贸易船回日本。”耳郎响香拨了拨头发,她的耳环依旧那么好看,爆豪胜己认出了那是上鸣电气在求婚时送她的珍品,现在上鸣电气过世,能陪着她的只有这些小物了,但好歹聊胜于无。

人总是趋向群体的,珀利港的常驻民不多,但连同周遭的村镇,算是一个非常大的聚落了。他们异乡人来这儿,总是畏首畏尾地做依附者,明明大家都从四面八方前来,然后将这里从荒芜建设成繁荣,可总有人将自己视作劣等,这才招致了地位的落差。

爆豪胜己抽着雪茄,若不是他们浮上水面,要为了生存而大口呼吸,大声呼叫,恐怕早就溺死在这异国他乡了。上鸣电气就是有勇气者,没人不喜欢他看上去真挚又善良的笑容,大智若愚,或许他是真的在某些方面愚笨,可这倒显得他很真诚。

“战争快来了,新大陆的开垦没有军队的保护,航海而来的其他帝国的军队要来抢占地盘,估计也就是下个月的事情,也不知道我们选择来这里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决定。”爆豪胜己如此评价道。

他们又尝何不知道呢,这篇新大陆本来就打着“联合管辖”的名号,原本驻留着许多帝国的备军,然而在前几年的时候,那些所谓保护移民的驻军慢慢撤离了出去,颇有种放任自流的意味。

爆豪胜己猜想,这儿兴许并不是那些人所想的宝藏之地,在长达三十多年的矿脉采集之后,至少珀利城周遭已经成了没有价值的废土,他们安置在这里,也就作为扎根的噱头,哄骗着故乡的人前赴后继来到这里,大家以为纷纷建设“新大陆”,实际上不过是遥远的流放。

野蛮之地就用原始的方法来占领着,现在终于来了报应。爆豪胜己也是在这场苦难中受难的人,不过他还有一丝能力去抵抗,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耳郎响香说道:“你们呢?还要继续在这儿守着吗?”

 

“日本也在战争中吧,现在没有哪儿是乐土。”爆豪胜己的眼神里透出了对战火的倦怠,不过三十岁而已,他就已经疲劳了。

 

毕竟是十多岁就开始拿枪的人,手上沾了恶人的血也沾了好人的血,他们的心都被污染了,还追求什么天堂极乐?活着的事都顾不上,还惦记死了去哪儿吗?

一声叹气传来,耳郎响香被烟雾勾起了愁思,爆豪胜己贴心地从抽屉里取出一盒女士烟递给她,耳郎响香原本戒了烟,可今日实在特殊,她的爱人在黎明前去世,她连眼泪都还未来得及收尽就要作为未亡人处理后事,毕竟她的爱人还给她留下了心愿。

二人在屋内一时静默无言,爆豪胜己想了片刻,对耳郎说道:“再过两日,去庄园里聚一聚吧,喊上切岛那个家伙,还有现在住在珀利城的朋友们。上鸣说的信……”

“没有什么信了,他决定要回家,若是回不去,就将他扔到海里,他说他的灵魂会游回故土,与他的家人团聚。”耳郎响香说着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她优雅地抽着烟,姿态美丽,上鸣电气的诗里最爱描写他的妻子,黑天鹅般高贵的女人,令他的脖子都忍不住弯折下来,要用长颈凑出一个心型送给她。

他们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没有孩子了。爆豪胜己愈想愈觉得,上鸣电气的离去像是揭露他们苟延残喘事实的开端,接下来的一切都走向分崩离析,响亮地,无畏地。

 

绿谷出久得知了作家上鸣电气去世的消息,晚上他等候养父回来的时候听那些部下三言两语说的。原本以为今夜会平平稳稳,但事实上没有一件开心的事等着他们。

他们的晚餐是非常传统的日式正餐,平日里爆豪胜己让他怀抱感恩之心食用这些食物,因为就连一粒稻米都并非这片大陆原产。小时候的绿谷出久也是吃不上这些的,来到爆豪胜己身边使他的生活变得优渥起来。

养子坐在养父的左手边,时不时抬眼打量他的表情。他的养父面上没有过多波澜,但是可从其眼神里看出悲哀。绿谷出久想了想,去取了红酒杯来,准备了新的话题,稍稍转移一下爆豪胜己的注意力。

“耳郎夫人的信到了,她为我在珀利帝国直属大学里找了讲师的工作,如果我愿意的话,还能去城际银行工作。我想去城际银行,那儿离庄园还近一些。”绿谷出久不是不学无术,他在大学里修的便是这方面的内容,友人拉拢加上熟人的引荐,他马上就可以真正独立了。

而爆豪胜己摇晃着红酒杯里的酒液,甚至醒酒的时间都过长了,他在想着别的事,甚至分不出一丝心神来听绿谷出久说什么,直到绿谷出久与他碰杯,清脆的碰响唤醒了他,爆豪胜己抿了一口酒,他觉得养子这幅努力的样子很可笑。

爆豪胜己在建立黑帮之后,性格愈发反复无常了,对待他的养子时便是最好的体现。他既不喜欢他的养子窝囊无用,又不希望他的养子远走高飞,这人的控制欲让人啧啧称奇。他难得地伸手揉了揉绿谷出久的头发,虽然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打击绿谷出久,但他不得不说。

“耳郎他们要离开珀利城,回日本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也同他们一起去吧,耳郎会好好照顾你。”爆豪胜己的平静太诡异了,以至于绿谷出久觉得面前的人是在说梦话。

爆豪胜己没将餐盘里的东西吃完,用餐巾擦擦嘴之后便站起身准备离开。绿谷出久见状也起身,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便跟在他养父的身后,追上去想要询问,却被爆豪胜己的部下拦住,他马上还要去远郊的库房清点一样东西,今夜恐怕都不会回来。

恐怕他回返庄园,进餐的唯一理由,也就是向绿谷出久说那番令人伤心的话了。

身为养子,绿谷出久的性子却养得过于中规中矩,他十分肯定自己年少时从来不得爆豪胜己的喜爱,甚至爆豪胜己是厌恶他的。这是他养父的惩罚吗?或者这就是他真正存在的理由。“您要我打点在日本的财产,我便可以跟耳郎回去,但您之后也会回来吧?”

他的痴言痴语令人叹息,绿谷出久自己都清楚地意识到,他愈想得到什么,愈是会失去什么,他就不该将妄想说出口。爆豪胜己回头以鸽血色的眼睛瞧着他,如此失望的眼神质问着他,可那质问的情绪沉重难负。

“废物,我没有在同你商量。”

“我祈求您。”

“你祈求上帝去吧,现在给我滚开。”爆豪胜己焦躁起来,在这珀利城里,想要离开的人千千万,偏有人不珍惜机会,同他在这儿周旋,可若是绿谷出久坦率地答应,爆豪胜己又会心头一顿,恐怕就不让他去了。

爆豪胜己折腾他的养子已成习惯,甚至有些上瘾。他好像又为绿谷出久的不舍而心满意足,转过身时便舒展开了眉头,心头的郁结也散了一些,为了掩盖内心的罪恶感,爆豪胜己内心呢喃,他也没有说假话,没有半分诓骗绿谷出久的意思,他确实问过耳郎响香是否还有多余的船票。

耳郎响香不信爆豪胜己缺那一张用钱就能弄来的票子,更何况他们夫妻的生活本就大部分被爆豪胜己这位老友资助,对此,耳郎响香将沙龙转卖了出去,用以补上爆豪胜己这些年来对他们夫妻的关照。“以你的本事,一艘船又有什么难处呢?”耳郎响香反问。

然而她没想到,爆豪胜己确实流露出遗憾的神色。“‘船可获得,却没办法轻易离开,只因我是混合在异国泥尘的土,留下或回去我心亦都格格不入。’不得不说,上鸣这家伙在这方面是真的很天才。”

他将上鸣电气的诗念还给耳郎响香,后者还能说什么呢?他托她带绿谷出久回去,没告诉她真正的缘由,耳郎响香倒也猜到了。

自从她认识这几位早就结为挚友的男人后,她便发现了他们的共性,那就是使唤他们爱的人躲在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勇猛地冒险,冒险,时而征服海洋,时而攀爬险峰,回来时他们累倒在林间的空地上,月光化作溪将他们推回了爱人的枕边,他们像孩子一样迷糊地炫耀自己的功绩,悄悄藏起自己华服下溃烂的伤。

“总而言之,我们还是要为他办一个小小的送行会,不需要逢场作戏的家伙到场,就我们。”爆豪胜己说道。

“你也要慎重考虑,有些人一去不回,切莫轻易分别。”耳郎如此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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